关于奶奶的故事散文

几次提笔，想写一些有关奶奶的文字，以聊寄我这个孙媳妇对她的敬意与些微的孝心，但都由于我懒惰的天性，拖了又拖，积压在我心底的话语多至无从开口。

奶奶今年已96岁高龄，但是头脑一点也不糊涂，眼睛有一点花，耳朵却不是太聋，饭量犹如常人，还常常在天气稍暖时出去绕小村转一圈。

奶奶一共生了七个孩子，现在有六个，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听大娘说，四叔小的时候，就差点没被“剔苗”。刚两个月大的四叔生了病，没有钱医治，在那特困年代，饿死的大人孩子无数，何况这个又瘦又小又生了病的婴儿！家里的老人劝奶奶把孩子丢了，但奶奶不忍心，就把四叔放在了厕所里。好像过了一天一夜吧，小四叔仍旧在有气无力的啼哭，奶奶就把他抱回屋里，用温水喂了半片退烧片，没想到四叔的病就好了。

四叔上面是一个姑姑，双眼失明，是奶奶一辈子的牵挂。听奶奶说，姑的眼是小时候吃爆米花太多烧的，这样说我也信，因为老公的眼睛也出过这样的情况：公公说老公小时候因吃了过多的爆米花，结果第二天眼睛看不见东西了，一家人吓坏了，怕他又像姑姑的眼睛一样失明，公公就带着他去城里看病，没想到一上公路，老公就高兴地大叫：“哎呀，这么多车！”公公惊问：“你看见了？”老公还用小手指着拖拉机说：“嗯，看见了，你看那个车，跑的真快！”就这样，爷俩高兴地回家了。

姑姑的眼睛也花了不少钱，却一直也没有治好，奶奶说起来老是叹气，说是想着再生一个女儿，长大了照顾姑姑。老天随心，真的`又生了一个女儿，一家人像照顾宝贝似的，不开门窗，不让生人进屋，包了好几层棉被……但这个女孩却没有成人。现在大家都说，也许是照顾的太好的缘故，致使婴儿弱不禁风，没有抵抗力，一得病就夭折了。但奶奶说，自己是没有女儿的命，这样说，还牵出一个故事。想当年，我二大娘的孩子太多，几乎一年一个，连生了三个女儿，这第四个女儿快一百天的时候，奶奶想着要过来，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一来自己有了健全的闺女，二来也减轻了二儿媳妇的负担。当时二大娘也很高兴地答应了，说今天晚上再吃我一晚上的奶，明天就抱走吧。谁知第二天，孩子却死了。奶奶说：“唉！我就是没有闺女的命，有一个还是瞎子，我要是不要这个孩子，也许孩子不会死。”

想要一个女儿的心思一直就没有消失过，四十六岁的时候，奶奶又怀上了，满心希望再生一个女儿，但生下来的却是一个男孩，我们的五叔。

六个孩子的成长，倾注了奶奶的心血。在村里，奶奶是有名的针线活巧手，孩子们的吃穿，她一手操持，还要奉养老人。这里就要说一下爷爷了。爷爷那时在当地是一个有名气的人，不仅画工出名，而且他为人豪气仗义，当过兵，土改时是一个响当当的大人物，手里握着相当的权力。所以家里的事全是奶奶在操持，勤劳的习惯，使得奶奶的身体特别好，记得奶奶七十多岁的时候经常说，她一辈子几乎没吃过药。

“小妮妮，小希妮，快来吃饭了……”

总也忘不了奶奶那一声声慈祥的呼唤，好像又看到四岁的小女儿蹦蹦跳跳的跑过去，一老一少边吃饭边唠嗑的温馨场景。

那是十六年前，我和老公包种了四叔五叔家的土地，加上我们自家的，一共十五口人的地，我和老公几乎赔上了身家性命，想以此养家糊口。酷热的夏季，我们把几亩地的大蒜收放在奶奶住的大院子里，待到雨天不能进地干活时，我和老公再收拾，用镰刀去掉根部，剪掉蒜头，再装袋，码垛，平时奶奶帮我们照顾着。寒冷的冬天，奶奶的大院子里就被我们的棉花棵堆满了，一直到门口。我和老公不分昼夜，白天在地里，夜里加班摘拾开成一片白的棉花，吃饭就没了正点，公婆和我们一样忙碌，顾不上管我们。奶奶心疼我们，除了平时帮我们摘拾棉花，吃饭时总会叫上小女儿。

当时有一件事很是让我感慨，就是那天我发现八十岁的奶奶戴着老花镜在缝一件很厚实很肥大的老式棉裤，以为是奶奶自己的，看奶奶很费劲的情形，我就说：“奶奶，我给你缝吧，顺便你也教教我怎么做棉衣。”没想到奶奶说：“不用，我慢慢做吧，这是你姑父的棉裤，以前都是我给他做，这两年我眼睛也看不清了，你看，都脏成啥样了！”

听了奶奶的话，我才猛然想起，姑姑一家的棉衣服向来都是奶奶给做的，这当然也包括姑父的，姑姑的三个孩子倾注了奶奶多少心血啊！

是啊，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用什么尺子才能丈量得清？就在三年前，九十多岁的奶奶被骗子骗走了她的全部积蓄：八百元钱，因为那个骗子对她说，她的女儿得急病进了医院，急需救命钱。

刻在脑子里的是奶奶的眼泪。那是我带着刚从学校回来的女儿去奶奶家，也是一年了，奶奶没有见到这个孙女。奶奶没有在家，与我公公，大娘，还有几个老人在大街上坐着聊天。女儿走到近前叫了声：“老奶奶，”我故意问：“奶奶，你看这是谁？你还认识她吗？”奶奶打量了一下女儿，说：“这不是希希吗！是小希妮啊！你啥时候回来的?”女儿笑着答：“老奶奶，我今天回来的。”奶奶感慨着：“唉，你看我都快不认识了，都长这么高了！”说着说着，我看见奶奶眼角有一滴眼泪流了出来：“你说，这一年还能回来一趟，还能见一面，我这么大年纪，不知道还能不能……”我心里一酸，赶紧打断奶奶的话：“奶奶，您别这样想，现在好多活一百多岁的呢！您身体这么好，肯定能包上穷孙子。”

说是这样说，其实奶奶的身体已大不如从前了。从去年开始，一直自己单过的奶奶开始在几个儿子家轮着住，而且时不时的掉眼泪，总念叨不在家的五叔一家人，和仅仅几天不来看望她的姑姑。

常听弟媳妇们说奶奶的事：哪天奶奶哭闹着让人们都快去找她的莫个孙子，说是让人家给抓走了；哪天又喊着要见莫个孙子，说是这个孙子得了很厉害的病故意瞒着她；哪天又哭的很厉害，说是村子里的老人就数她年纪最大了，你五叔怎么还不回来，还要不要娘啦；哪天又说，你姑姑好都长时间都没来了，肯定是病了，你们快去看看……

回北京来的前一天，我和老公又去看望奶奶。我心里万般的无奈，说了好多次的话又反复的说，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个最不孝的人，看着孤独的奶奶，我真想抽打自己，如果我有能力，可以在家陪着奶奶，哪怕仅仅是默默的陪着，该有多好啊！